卉之苑中学董事长办公室。
只见一位约摸有三十的女子正在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。她的肤质保养得非常良好,依稀可见再年轻一些的时候的大美人模样。
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真咲千纪有些好笑地看着好友:“幸子,别着急,马上就到了。”
正说话间,恰好响起了敲门的声音。
真木美幸子愣了一愣,连忙走过去把门打开。
只见香山绫叶领着她身前的一位女孩站在门口。真木美幸子几乎是在看到女孩的第一眼就不假思索地上前,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,嘴里面说着:“里杉……妈妈我来看你了。”
感觉到真木美幸子表现出来的令人出乎意料的激动,浅见里杉的脸也微微地红了,倚靠在妈妈的怀里,轻轻唤出声来:“妈妈……”
紧紧地搂了好一阵子之后,真木美幸子才松开女儿,牵着她的手进了房间。接着,真木美幸子对香山绫叶说道:“谢谢你这段时间里的照顾,以后还是要继续拜托你了。”
“这是我的职责。”香山绫叶微笑着回应。
只见真木美幸子又打量了一会儿女儿,温柔地问道:“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呢?”
浅见里杉踌躇了一会儿,才红着脸摇了摇头。
真木美幸子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笑意,转过头对真咲千纪说道:“千纪,我想单独和女儿聊一聊好么?”
“里杉,一直没能正式告诉你……能原谅爸爸妈妈么?”坐在花园的长凳上,真木美幸子以一种自责的口吻问道。
“嗯。”同样坐在长凳上的浅见里杉,轻轻甩动着双腿,回应了一声。
犹如蝴蝶效应一般,浅见里杉变成女孩子的后果之一,便是对和她相关的历史的牵引,让过往的“因”和此时她表现出来的“果”相符合。于是,在真木美幸子的解释中,浅见里杉刚出生时被认为是男孩,尽管不久之后就检查出了假两性畸形,即从基因角度上来说其实是女孩,但是那时正处于家族事业扩展的紧要时期,几乎难以承受这一桩“丑闻”的打击。所以浅见里杉的父母选择了对家族保守秘密,让浅见里杉一直以男生的身份生活着。
而时至今日,特别是在浅见里杉不幸遭受心理创伤之后,出于某些必须的考量,真木美幸子决定将这一个秘密慢慢公诸于世。于是,为了让“女儿”慢慢地回到正常的轨迹上面来,真木美幸子选择了将“女儿”托付给了香山绫叶,并对其告知了真相。
这就是为何从一开始,香山绫叶就让她以女孩子的身份来上学的原因。
听到这样的说法,恍惚之间,浅见里杉自己都几乎要相信事实就是那样的了。
可是,她在心底里非常确定的是,那几天前的所谓的“手术矫正”是完全不存在的——仅仅是在她的记忆里不存在而已,必要的东西,包括手术相关的费用单据,医院的病例记录,都仿若凭空出现一般,一应俱全。
只听真木美幸子轻声道:“妈妈知道你可能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……有什么困难都要和我讲,或者和你的绫叶姐姐讲也行……好么?”
“嗯。”浅见里杉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乖巧的样子来。
“我的女儿,真漂亮呢……”真木美幸子有些欣慰地笑了笑。
——明明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……
就像悠羽千歌对女孩讲过的那样,世界会为了维护其自身的“合理性”而发生改变。
改变发生在悄然之际,而只有你才能觉察到——就像你做的一个梦一样,除了你之外,梦里的其他角色都感觉不到任何异常,不是么?
——如果我活在梦中的话……
“妈妈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真木美幸子温柔地问道。
“如果有某一天,我做了很大的错事……你还会爱我吗?”
“不管怎样,妈妈会一直爱你……”只见真木美幸子摸了摸女孩的头,柔和地笑道,“不过,做傻事之前,一定要三思哦……”
黄昏时分,夹杂在两栋楼的影子之间的夕阳的余晖,带着点寂寞的意味。
和妈妈相处了大半天的时间,终于是依依不舍地告别了。
走在一侧的阴影之下,浅见里杉默默地品啜着名为孤独的味道。
似有所感,女孩抬起头来,恰好看到前方那个让她难以释怀的身影。
悄悄地走在对方的身后,视线一刻也不曾移开。在这种心境之下,那种蠢蠢欲动的情愫愈发强烈,一时心儿犹如被啃噬一般的难受起来。
终于,鼓起了勇气,竭力压制下那种来自本能的恐惧。
只见女孩小跑着追上了对方。
听到脚步声的草野彩织下意识地想要回头,却还未来得及,便感到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,她一时间“啊”地惊呼了出来。
草野彩织试着挣扎了一下,却一时挣脱不开来,只听身后的人在她耳边唤道:“彩织……”
“里杉?”草野彩织停止了挣扎,有些不确定地问道,“是你吗?”
浅见里杉把头倚靠在对方的肩膀上,嗅着对方那清新的发香,应道:“嗯。”
“这样……你没关系吗?”草野彩织轻轻问着身后的女孩。
“没关系了。”却听浅见里杉幽幽地说道。
草野彩织在短暂的愣神之后,流露出高兴的神情来:“真的没事了吗?那真是太好了!”
“嗯。”在回应的同时,来自本能的恐惧终于开始反扑,那种熟悉的晕眩和恶心感再度侵袭了她,浅见里杉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。
“里杉?”感觉到了对方剧烈的颤抖,草野彩织的神情一变,连忙说道,“你不太对劲,快放开我……里杉,快点……”说着,她开始试图挣脱对方的怀抱。
“抱歉……”却听身后的女孩说了一句之后,抱得更紧了些。
“别这样……你太乱来了!”语气里不由带上了生气的态度,终于,草野彩织用力挣脱了开来。走开一步,转过身来,看到女孩的异状,草野彩织的马上又变得担忧起来:“里杉……你没事吧?”
“……没事。”艰难地说完这句话之后,却见浅见里杉一手扶着胸口,俯下身子一阵干呕。她的身躯一直在剧烈地颤抖着,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不支倒在地上一样。
干呕了好久之后,浅见里杉终于重新抬起头来,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得犹如白纸一般。
“好些了吧?”草野彩织柔声问道。
只见女孩露出有些狼狈的笑容:“好多了。”
“你太乱来了啦,要是出事了怎么办?”草野彩织用关切责备的语气说道。
“彩织……学姐……”即使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,浅见里杉依旧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来,“……只有在这个时候,我才能确定自己是真实存在的呢……”
“什么意思呢?”草野彩织疑惑地问道。
“那天发生的事……”浅见里杉低声说道,“我一直很后悔……”
——我可以碰你么?
——可以呦!
漂亮的眼眸直直地望着草野彩织,女孩郑重地说道:“想要体会一下那样子的感受……”
“笨蛋!”草野彩织的脸微微地红了,“你刚刚快要吓死我了,下次可不许这样乱来啊!”
“嗯。”
草野彩织气鼓鼓地说道:“还有,下次我才应该是主动的呢……明明我才是学姐,像那样被你抱住,真是太丢脸了!”
四目相对一阵,浅见里杉轻声回应道:“你觉得怎么样好就都可以……”
觉察到气氛仿若有种异样的暧_昧,草野彩织的脸变得更红了一些。只见她别开了头,转移了话题:“里杉……今天是周末……我可以去你那里玩吗?”
“嗯。”进入了乖巧模式的女孩点头应允道。
悄悄抬起眼睛打量了女孩一阵,草野彩织犹豫着说道:“我们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
挥洒在地上的余晖渐渐黯淡下来,在离去的两人身后,拖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来。
随着夜幕的渐渐降临,带着宁静的意味的故事暂时落下帷幕。
(第一卷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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